第25章 公主放开贫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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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,让萧景辰都有些受不住,声音里也暗哑了下去,却是气的:“公主放开贫僧,你清醒一些!” 一个未曾出阁的姑娘,抱着他一个大男人,且还是个和尚,纵然四下无人,可却还有诸天神佛看着呢! 她是疯了么?! 赵凰歌疯不疯不知道,她半分不清醒倒是真的。 她发烧了而不自知,整个人沉入梦魇里,想要抓住救星,又想要逃离那双眼睛。 她在风暴中沉浮,无知又无措。 萧景辰试图将人推开,却架不住她抱得紧,声音里的委屈更重:“兄长救救阿阮吧……” 那一声兄长,她是在喊赵显垣。 可赵显垣不在。 当今皇帝正在严华寺内大发雷霆,现下她抱着的,是前世里为她送葬,今生她又想杀之而后快的,北越国师,萧景辰。 疼痛包裹着她,让她在梦境里都昏了头,却不知现实中的萧景辰,也被她折磨的几乎要气昏了头。 出家人有戒律清规,现下却全都被这狼一样的女子给扯了个七零八落。 他冷眼看着昏迷不醒的赵凰歌,到底认了命。 跟一个病秧子叫什么劲呢,若是能看得见,这位长公主第一反应怕是就要离自己五丈远了。 念及此,他那些火气又骤然散了。 罢了。 那一声兄长到底让这位佛子大人起了几分慈悲心肠,念着她年岁尚小,掰开她手指的动作,也和软了几分。 她昏迷着,又被风吹的瑟瑟发抖,像是一只孱弱的羔羊,随时都有断命的危险。 萧景辰挣扎着坐起身,将已然破旧不堪的佛衣脱下来,拧干了水分,盖在了她的身上。 佛香瞬间侵袭而来,夹杂着那些湿润的水汽,竟莫名让赵凰歌平静了下来。 萧景辰踉跄几步,折了一根树枝,勉强撑着自己前行。 那些药草皆生在树下,杂乱无章的长着,萧景辰眼前天昏地暗,需要极大的定力,才能辨别清楚药草的种类。 待得采了药草回去后,便见赵凰歌不知何时又换了个姿势,将他的佛衣团成了一团,抱在怀中蜷缩着。 她还在昏迷着,依旧叫不醒,萧景辰无声的叹了口气,在男女大防和救死扶伤之间不过短暂的摇摆了一下,便坚定的掀开了她的衣袖。 白嫩的藕臂上染了污浊,被水泡过的伤口更显得狰狞。 他冲刷了几个小石块,帮她擦干净了伤口附近,便将草药简单的砸碎敷了上去。 下一刻,就见赵凰歌浑身一抖。 便是在昏迷中,也是知道疼的。 替她处理了胳膊与小腿上的伤痕,萧景辰又将褴褛的佛衣边缘撕扯下来几条布,给她草草的包扎了一番。 做这样的事情,萧景辰不是头一次了。 他是出家人,却也是北越的国师,随师父游历时,也曾救治过病人。 然而如眼下这般,这是头一回。 他垂下眼眸,将佛衣再次笼罩住了赵凰歌,自己则是背对着她解开了中衣。 他胳膊上被刀砍过,后腰处也被石块划伤,再加上肩侧被女刺客以烛台刺的伤口…… 相较于赵凰歌现下的模样,其实受伤更重的却是他。 现下他整个人,像极了一个被划的七零八落的面口袋。 萧景辰自嘲的想,幸好自己这个口袋没有扑簌簌的往外冒血,否则那才是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呢。 他头晕目眩,强撑着替赵凰歌包扎已然是极限,到了自己这里,萧景辰反倒是随意了许多。 胡乱的将草药捂着伤口,感受着那刺痛的触觉,萧景辰闷哼一声,手抖的连布条都有些勒不住。 他深吸一口气,好容易将伤口包扎好,自己也脱力一般的躺倒在了地面上。 只是一偏头,他便看到了一侧的赵凰歌。 才替她盖好佛衣,她便又将之拽了下来搂在怀中。 纵然在昏迷中,竟也倔强的很。 二人衣服都湿透,萧景辰先前将自己衣服拧干,如今倒是好了许多,可赵凰歌的身下已然被衣服上的水浸透了地面,一整片都呈着深色。 她整个人蜷缩在那里,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狼崽。 狼崽自噩梦中脱离,却又被拽入一片冰天雪地里面,冷的牙关都在打颤,哆哆嗦嗦的瞧着怪可怜的。 向来慈悲为怀的国师大人,看着身边这个牙齿都在磕巴着的赵凰歌,到底是无声的叹了口气,忍着眼前一阵阵的头晕目眩,挣扎着爬了起来。 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 于是夜色初生的时候,河边终于燃起了一簇火苗。 万幸他在外游历的时候,早已养成了随身携带火石的习惯,否则,今日二人怕是真的命绝于此。 火苗渐渐旺盛,那些湿寒的冷意遇着天敌,缓缓地往后倒退,赵凰歌终于不再抖了。 只是昏睡中的女子,眉眼中却满是郁色与悲凉,不知又梦见了什么。 她说:“我不愿!” 声音低哑,闹脾气似的,带着哭声。 萧景辰警惕的后退了退,见她没再靠过来,也没再喊兄长,方才在心里松了口气。 毕竟,不管等她醒来后记不记得,一个绝了红尘的出家人被人认了野哥,这事儿到底还是糟心的。 他捏了捏眉心,将手中的柿子掰了一点,送入了自己口中。 柿子是从地上捡的,因熟透而坠落,落在厚实到几近腐烂的树叶上,竟顽强的没有裂开。 这会儿入了口,汁水四溢,甜的他喉咙都泛了腻。 出家人的慈悲心肠告了罄,直到一整个柿子吃完,他都没想起来要给昏迷中的赵凰歌吃一口。 篝火是暖的,火光照亮了周遭,萧景辰腹中有了食物,身上也有了力气,到了这会儿,才恢复了些许精神,从这兵荒马乱的一天里,理出来些蛛丝马迹。 今日的事儿,不对劲儿。 原本他的计划,是让他的人过来制造混乱,其后将那些乱子顺势引向慕容忠。 不管这次以乌油弹来对付自己的是何方人马,军中都是最大的嫌疑。且长明殿着火那夜,那个直接冲着自己来,又被炸死在自己面前的刺客,必然是军中的人。 或者说,是私兵。 皇帝要查私兵,私兵却来寻了他,怎么看来,他的嫌疑都是脱不掉的。 所以想要自救,他唯有一个法子,便是让水更浑。 他是国师,为皇室效力的出家人,皇帝应当不大想动自己,但因着自己枕头下那一枚乌油弹,也对自己起了猜忌。 所以,只要那些证据被确认是军中所为,他便安全了。 因此他刻意往外抛了线索,借着白家坡炸的事情,试图做一个引鱼上钩的局。 而如今,鱼儿上钩了没错,可却与他预想的不一样。 他的人被杀不说,还来了一批刺客。 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,下手处处杀招。 只可惜,那些刺客,不是专门培养的杀手,否则今日他不会有命在。 萧景辰拧眉,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地面,眸中冷意凝结。 他扔出去的证据似是而非,可是杀手却来了,唯一的可能性便是,他猜中了。 慕容忠。 方才跟那些人交手的时候,他便觉得那些人的功夫路数熟悉。 而现下仔细想来,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,那些分明都是慕容家的路子! 慕容家养的人过来追杀自己,看来慕容忠的确是私兵背后的主人,所以他才会狗急跳墙,派了人过来追杀他! 念及此,萧景辰微微勾了勾唇,又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赵凰歌。 自己送出去的那些饵见了效,慕容忠不追杀他倒还好,可此番对方下了杀手,他身上的冤枉债,也会随着那些一同烟消云散。 这一局,他虽被人请了进来,可如今生门就在前方。 他还是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