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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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她刚刚回应,那边刷刷刷又出现几条温和言语,很是体贴温柔。 ??容涯仙尊长睫垂下,在薄蓝眼眸中投下些许阴翳,他轻声问:“怎么不开心。” ??蔺绮戳戳云镜,她随口哄秦显的话,自然不能拿来骗姐姐,她能见到姐姐可开心了,于是坦白说:“没有不开心。” ??仙尊指尖微微收拢一下,又问:“他是谁。” ??姐姐不记得他,倒是让蔺绮意外,不过仔细一想,虽然秦显冒犯姐姐,但按他的性格,不在乎才是正常的。 ??蔺绮说:“云海天州掌门之子,秦显,天行榜前十。”没准还是姐姐未来的徒弟。 ??后一句话她想说,话语滚到舌尖,她咬了下舌头,生生止住话头。 ??然而,她欲言又止的动作落在仙尊眼中,却是一种隐瞒。 ??白衣青年默不作声,私自看别人的云镜是很不礼貌的事,哪怕是看袖袖的也不不大好,但这个陌生年轻人接连不断给袖袖发传信,言语又恳切关心,他却无法移开目光。 ??晦涩不明的情绪落在月色里,竟如风沙迷住眼睛一般,让他的心性都混沌起来。 ??白衣青年温声问:“是袖袖的朋友吗。” ??还没等蔺绮回答,青年目光垂落,温和看她,声音清微如风:“仙门各派势力复杂,人心也诡秘难测,你年纪太小还分辨不清,交朋友前应当先问问姐姐。” ??蔺绮抬眸看自己的漂亮姐姐,青年看起来病弱温和,身后是一簇喷涌如雪的纯白小花,明明还像往日一般温柔,她却从姐姐的话中察觉到一丝不容置喙的压迫感。 ??面对仙尊的教导,蔺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。 ??秦显又发了传信来。 ??她下意识点亮云镜回秦显的传信,手上一紧。 ??青年忽而叩住她握云镜的手,他的手指修长冰凉,叩在腕骨处,有一种彻骨的寒意。 ??青年柔笑看她,尾音上扬:“说话,嗯?” ??蔺绮连忙道:“姐姐,我记住了。” ??蓝衣少年站在树下,神色阴郁,冷笑一声,若不是卦圣还在这儿站着,他甚至想拔剑和白衣裳打一架。 ??林守注意到他的不满,问:“怎么了。” ??少年仙尊垂首,理了理霜蓝袖摆,眸中是望不尽的森冷:“你不觉得白衣裳很奇怪吗。” ??林守反应了一会儿,才知道白衣裳是谁。 ??他抬眸望了望容涯,思忖片刻,说:“挺正常的啊。” ??“愚蠢,”蓝衣少年气得烦闷,一道浅蓝色灵气自手心飞出,掀飞墙缝浓绿的青苔,他深吸一口气,“正常的他会用这种语气和蔺绮说话吗。” ??林守细细想了想容涯刚刚说话的语气,没发现任何问题。 ??很正常。 ??再者,祖宗是容涯养的,容涯跟祖宗说的不都是寻常教导吗。 ??林守看蓝衣少年,却觉得他要气死了。 ??他悠悠移开目光,不搭理生气的少年。 ??公主在想什么,谁能说得清。 ??第85章 ??时世迁移, 日月变换。云海天州掌门换过何止百代,仙尊连这一代掌门的名字都不知道,自然也不会知道秦显是谁。 ??容涯记下秦显这个名字, 不咸不淡收回目光, 克制自己不再去窥伺云镜上的内容。 ??斛灵仙草不愧是天生地养的仙草, 没一会儿便起了作用。 ??蔺绮若能看见人的灵魂法相,便能瞧见攀附于青年灵魂上的贪婪黑雾,或许也可以将其理解为扭曲恶毒的伴生灵。 ??这些黑雾靠青年的骨血供养,却对他抱有汹涌刻骨的恨意, 一点一点侵蚀噬咬青年残缺不全的灵魂。 ??哪怕换一副躯壳,灵魂上的痛苦也不会消失,连绵的苦楚望不见尽头, 好像有千百根银针扎入骨骼经络, 细细搅动碾磨, 把人折磨得病骨支离、清瘦凋敝还不罢休。 ??容涯像习惯自己的名姓一样, 习惯这样的苦痛。 ??他从未将自己的痛苦表现出来, 只是因为灵魂上黑雾发作的程度深浅, 不大喜欢深夜和下雨天。 ??白衣青年的身形隐于花树之间,气质清温淡如烟霭。 ??此时秋风送寒,檐铃唱响。 ??斛灵仙草制成的丹药起作用,干净清寒的气息萦绕灵魂法相, 仙草的灵气抱团驱散一小块黑雾,干净的灵气抽丝织布一般,慢慢缝补灵魂, 往其中送去冰冷却温和的滋补。 ??容涯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平和与安宁。 ??尽管斛灵仙草无法真正与灵魂上盘踞的黑雾抗衡, 效用很快就会消失, 但今夜仰赖它, 他终于能睡一个好觉。 ??蔺绮低头看云镜,时不时写几句传信送出去。 ??院中,蓝衣少年袖摆一甩,捏诀御风而起,稳稳落到花树树枝上。 ??一阵风吹过,树枝簌簌摇晃,洁白的细小花瓣落在他身上。少年掸了掸衣上的白花,在蔺绮斜上方的枝干上坐下。 ??蔺绮注意到他,随手抚去少年姐姐袍摆沾惹的碎花。 ??蓝衣少年微垂首,目光不自觉落在蔺绮身上,清莹的眼眸中溢出一丝愉悦的神情,他竭力压住上弯的唇角,高高在上瞥了容涯一眼,带着些幼稚的炫耀。 ??容涯拿着林守扔上来的刻刀,微微笑了下。 ??仙尊嗓音清淡如雪:“你上来做什么。” ??蓝衣少年冷冷哼了一声:“我想上就上,还要你允许吗,这棵树写你名字了?” ??容涯手中刻刀一顿,木屑扑簌而下,擦过青年修长冷白的指尖,他目光温静,看了少年一会儿,语气带笑,警告道:“你或许忘了,你的生命来源于我的赐予。” ??少年半眯起眼睛,不悦地打量容涯,语气危险:“你和我有什么区别,你也是分神,不是吗。” ??“而且……”少年懒洋洋移开目光,语带嘲意,“还是一个修为散尽的分神,现在有点灵气的人都能杀了你吧。” ??听他这样说,容涯并不生气,轻笑一声,他邀请道:“你可以试试。” ??少年道:“你以为我不敢吗。” ??怎么吵起来了。 ??林守站在树下,目光一会儿往左偏,一会儿往右偏。 ??仙尊自己跟自己吵架,这热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,稍有不慎就可能殃及池鱼,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卦道十三重,撞上这样的戏码很容易引火烧身啊。 ??林守拈了下铜钱,垂眸思索,自己是该跑路还是该劝架,这时,一道轻软的声音响起来。 ??“你们别说话了。”蔺绮打断他们。 ??林守松了一口气,心道,袖袖,真是我的好祖宗。 ??花树之间,瞬间寂静下来。蓝衣少年冷淡地拢了拢袖子,容涯仙尊神色没什么变化,眼眸温和含笑,有一种神怜众生的圣洁。 ??蔺绮抿了下唇,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游移,不满道:“你们好像要打起来了,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心平气和聊聊吗,非要打打杀杀。” ??她听他们两个说话,听得胆战心惊,有一种不把命当命的洒脱。 ??可是,即使白衣青年只是分神,想要见到他也很不容易啊,万一姐姐真得死了,她不就见不到姐姐了吗。 ??青要山姐姐本体闭关的洞府她又进不去。 ??那里太冷了,且灵气混乱凛冽如刀,姐姐不让她进。 ??蔺绮看着蓝衣少年,不放心地嘱托:“你不能杀姐姐啊。” ??少年不是很愉悦。 ??他淡淡撇过头,闷闷哦了一声。 ??蔺绮又看容涯仙尊,扯扯霜白的袖摆,糯糯请求:“姐姐,你别这样,我害怕。” ??容涯对上袖袖那双明亮而湿润的眼睛,哑了一会儿,心中叹气。 ??他揉了揉蔺绮柔软的长发,说:“我知道了。” ??蓝衣少年看着蔺绮,觉得不公平。 ??为什么对他就是命令的语气,面对白衣裳就是撒娇。为什么不能对他撒娇。 ??为什么在蔺绮心里,白衣裳的优先级永远高于他。 ??白衣裳有他好看吗,有他喜欢蔺绮吗。 ??烦。 ??烦死了。 ??蔺绮倒扣云镜,认认真真观察了会儿花树上的氛围,心想,还是不要让他们两位待在一起了,真打起来可太糟糕了,而且,在姐姐面前发云镜骗人,她总归心虚。 ??蔺绮翻身下树,鲜红裙摆一晃,她稳稳落到地上,对容涯挥了挥手,说:“姐姐,我回去睡觉啦。” ??白衣青年颔首,让林守送她回去。 ??蔺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。 ??其实,她还想问她以后能不能再来找姐姐,想了想还是作罢。 ??要是不问,她可以先斩后奏想来就来,若是问了姐姐说不可以,岂不是很不划算。 ??她如是想着,林守施卦术将她和蓝衣少年变作平平无奇的随侍,又模糊了他们的存在感,送二人出去了。 ??没一会儿,林守回到云舒院。 ??林守抬眸,见树上青年侧倚树干,目光平静温顺,虚虚落在琉璃台一条开满桂花的小道上,寒冽冷风吹起长发,清苦的草药气息在小院中浮动,他垂眼,手握拳抵唇,重重咳嗽了一会儿,咳嗽声惊起几只雀鸟。 ??若有人看见他,只会将其视为一个病弱清瘦的书生,绝想不到他是一剑平山海的剑尊。 ??林守将黑色帽檐微微往下拉,捡了个屋子进去睡觉了。 ??卦师的一生,或多或少都说出过几句谶语。 ??林守常常想,是不是他常诅咒林清听遭报应,锦甘道上如山的苦难才会压到他一个人身上。 ??天可怜见,他只是随口一骂,没想让林清听真遭报应。 ??**